周六去了趟密云,爬野长城看密云水库,差点死在那。

12月3日周五,晚上刷剧看直播到凌晨三四点,没想到第二天九点多就醒了,来之不易的早起周末,天气也挺好,就临时起意去密云。

简单收拾一下,带着无人机和登山杖,还带上了ipad和张北海的《侠隐》,骑上电动车就奔高铁站去。

下了高铁,边吃饭边查攻略决定去哪,选好位置打车过去。找入口走错路多花了差不多一小时,最后靠无人机侦察成功发现了入口。入口是个废弃的景区,售票厅边上立着一块牌子:8:00—17:00之外进入景区,风险自负。

上山路一帆风顺。这个景区有两个站点,山腰处有一个烽火台,看起来像登顶了,但烽火台旁还有个小路,沿着小路才能直达最后的山顶。

山腰到山脚的小路比较陡,有的台阶已经变成落石了,还有结成冰的小瀑布横亘在路中间,需要小心地滑过去。 但这些也还好,问题出在这趟路的长度超出预期了,攻略上说40min-1h,我实际爬了至少一个半小时。再加上山顶的景色确实好看,免不了无人机加相机一顿操作,最后收工太阳已经要落山了。

这个时候就暴露出问题的严重性了。下山的路太陡,而且不是华山一条路都是台阶可以扶着栏杆,野长城很多地方是从石头上攀过去、在斜坡上走上去。一旦天黑,很容易失足。

这是一场和日落的赛跑。虽然已经在飞奔下山了,还是没来得及。

越急越容易出错,在一个地标前,我迷路了。当时还没意识到自己迷路,以为在正确的路上狂奔。结果越走坡越陡,到后面已经是30°左右的坡了,需要坐在地上靠屁股的摩擦力往下滑。这时候发现不对了,上来的时候没走过这种路,于是打开手机的手电筒,环视四周,完全不认识。再往下一瞅,是一棵树的树冠——也就是说如果再往下滑,是一个小悬崖,悬崖的高度就是树的高度。

惊出一身冷汗,开始手脚并用往回走,回到最开始迷路的那个地标。那时候已经差不多黑了。秉着往下走一定是对的的思路,直走不行就走斜下方。最初一段路很平坦,我以为自己走对了,再走一会又是和之前一样的大陡坡。天已经很黑,陡坡不能走,拿手机的手电筒一照,发现边上有个平坦的区域,就走上去了。扑通扑通,两只脚全泡在了冰水里。原来手电照的是块冰,没冻实。

这下好了,肯定出不去山了。赶紧脱鞋脱袜子,拧水,然后找一个相对平坦的地方过夜。之前看过新闻,驴友天黑坚持下山然后坠崖,权衡了一下,还是山里凑合一晚上。

那时候大概晚六点,手机电量剩22%。给我妈打了个电话,报平安,说我已经下了山。然后定了三个闹钟,每隔三小时叫一次,保证不会因为深度睡眠被冻死。最后手机关机节电。

那天的气温还可以,-1°~10°。晚六点的实时气温9°,我想趁还暖和先睡会,半夜太冷就不能睡觉了。鞋和袜子都没法穿了,于是把摄影包里的东西清空,把脚塞到包里,拉链拉到最紧。睡了十分钟就开始打寒颤,于是努力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,双手环抱胸前减少热量流失。还是不管用,完全睡不着。大概过了一个小时,摸了一下身边的鞋,已经硬了。这才想起来山里的温度和城市里完全不一样。

心态发生了一点变化。也没办法,已经是最优算法了。接下来只能调参了。

摄影包为了保证器材安全,会有很多隔层,隔层是可以拆卸的,里面是一块海绵一样的东西。我把所有隔层都拆了下来,一块一块塞到我的裤子里。

摄影包里还有个防水罩,下雨时候可以像一个大鞋套一样把包罩住。我把防水罩放在胸口,用两肩撑住,像壳背反了的忍者神龟。

最后是无人机,三个电池都还剩一点电。如果开机而不起飞,飞机的GPS、避障系统也在运算,会带来很大的发热量(参考骁龙888)。这就是我的三根火柴。

冬天昼短夜长,又是接近冬至的日子,漫漫长夜,还好是熬过去了。七点钟天亮得差不多了,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发,然后发现鞋子穿不上,冻成冰雕了。 靠人肉解冻了一下,勉强穿上,走了两步路就不行了。冰冷刺骨,脚不听使唤。没办法,回到睡觉的地方,等阳光把鞋子烤暖一点。

这时候带的小说就派上用场了(Ipad夜里冻没电了)。从七点看到九点多,意犹未尽,不过该走了。拿塑料袋和防水袋做了两个鞋套,套上后能正常行走,终于找到正确的路下山了。

夜里的星星很美,好久没见过那么多星星了。《侠隐》写的很不错,很久没静下心来欣赏文学了。夜很长,对于我经常思考的关于死亡的问题有了一些新启发。

后记

下山后过了两天,看到一篇三联的文章《哀牢山四名调查员遇难:一次未完成的任务》,讲森林资源调查员在山里迷路,加上下雨失温,四个人都死在山里。

文笔很好,着实共情了。

后后记

元旦回家,跟家里人提到开春买摩托,果不其然一片反对的声音。聊到对生命的风险控制,提到了这次经历。

他们都不理解这种行为。当然我也没指望他们理解。 不过有部电影确实把我想的拍出来了,而且是根据真实故事改编:《荒野求生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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